编者按｜10月中旬，中国企业家俱乐部20余位成员前往德国和意大利，开展了为期8天的正式访问。代表团走访德、意两个国家五个城市，八天里参加二十场活动，为未来的国际化寻找新的商业契机。

　　代表团成员中，除了担任团长的马蔚华，还有郭广昌、牛根生、王中军、王文京、胡葆森、夏华、曹国伟、蒋锡培等人，他们共同的标签是“中国著名民营企业家”。

　　民营企业跨境投资风险有什么特殊之处？民营企业又应该如何参与“一带一路”国家战略？马蔚华与走出去智库（CGGT）交流了上述问题。

　　马行长说，最近以来，中国民营企业到欧洲投资渐成风潮，是因为那里有他们需要的高新技术，而这是中国经济转型最需要的东西。

　　要点

　　1、 选择国家可能比选择项目更加重要，因为投资首要考虑的是风险。

　　2、德国工业的先进技术和制造业精神，意大利中小企业和家族企业发展的历史，对中国企业家具有非常现实的借鉴意义。

　　3、两国政治关系好坏，直接影响企业合作。在两国气氛紧张的情况下，因为有利益关系，企业家之间的共同语言多于两国政府，这就是企业家“润滑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环境”的作用。

　　访谈正文

　　欧洲中小企业发展经验值得中国学习

　　走出去智库（CGGT）：马行长，古老的欧洲是现代文明的发祥地，古希腊罗马文明、基督教、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这些塑造现代人类生活形态的重大事件都发生在那里，您认为中国的民营企业家跟西欧是一个什么样的缘分？

　　马蔚华：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也在常常思考这个问题，我用一个故事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大约在四五年前的时候，我访问了意大利非常有名的小城市叫锡耶纳，在锡耶纳有一家商业银行，它的历史超过了300年。这个小城有5万人，几乎有4万人和这个银行有关。

　　我讲的故事是说，意大利金融业、银行业拥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从威尼斯商人到欧洲的文艺复兴，到马可波罗、丝绸之路，在当时都有很多金融的支持。所以意大利金融历史的久远和对经济的密切关系，让我们今天都还非常清楚的记得。如果要追溯，中国和意大利之间的金融合作，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

　　在现代，我们和意大利合作也是非常密切，中国和意大利银行首先在市场准入方面，双方都开辟了市场准入的银行的互设机构。中国有几家大银行，工行、建行、中国银行都在意大利设有机构。意大利的几家银行在中国也设有机构。更重要的是我们和意大利银行之间的合作非常密切。

　　另外在其他方面，中意之间成立了中意产业基金，有国家开发银行参与。另外我在招商银行当行长的时候，跟意大利金融业联手，在贸易融资担保方面创造先例，在上海提供20亿的资金为两国中小企业发展，特别是意大利中小企业到中国的发展提供金融支持。

　　李克强总理与意大利总理马泰奥·伦齐在中国签署了中意合作三年行动计划中，也包括很多的金融内容，包括继续推进两国机构的互设，市场开放，包括发展金融市场，也包括推动人民币的结算，人民币的国际化，包括中小企业方面的金融合作。

　　我想特别在中小企业方面，意大利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中国现在也是大力发展中小企业，包括这些金融机构，都是非常有意愿去发展支持中小企业，所以两国金融机构在支持中小企业的发展方面，有广阔的合作空间。

　　走出去智库（CGGT）：这次代表团访问德国、意大利，您认为出访的中国企业家能从这两个国家的企业发展中学习到什么样的经验，尤其在中小企业方面？

　　马蔚华：我们知道，意大利是中小企业的王国，许多中小企业都有上百年的历史，由家族传承发展到今天，很不容易，很有特点。

　　而德国是一个工业制造大国，又是科技含量高的国家。德国大企业发展在全球都非常出名，有很多大家都知道的公司，西门子、宝马这些大的公司。但是在德国也有非常发达的中小企业。

　　中国的银行业都不爱给中小企业贷款，认为它风险大。但是根据大数定律，好人总比坏人多，因此如何把握中小企业风险，完全是一种科学的方法，可以根据中小企业的不同特点进行管理，并不复杂。

　　德国有很多这方面的经验，意大利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德国的中小企业和大企业之间，中间有很多的产业链的关系，因为它有很多的配套产业通过中小企业完成，这一点是我们非常要借鉴的。

　　供应链、产业链，带动下游的很多产品，所以我想我们这次有很重要一个任务，就是和两国的企业家协会考察一些中小企业，得到银行和中小企业怎么合作，更加能够找到支持中国中小企业发展的金融途径。

　　意大利投资、并购机会

　　走出去智库（CGGT）：意大利当前的宏观经济运行不是很好，为何选择意大利出访？

　　马蔚华：为什么有意向的企业家选择意大利？大家都知道，意大利是欧洲文化的摇篮，它曾孕育出灿烂辉煌的罗马文化，也是西方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我们的俱乐部的成员多次都去过意大利。

　　同时意大利也是一个工业发达的国家，它的私有经济是主体，特别是中小企业，曾有“中小企业王国”的美称。它的时尚、手工技艺、家族传承，都是我们感兴趣的目标。我们希望这次访问，也能够学习到意大利企业家持续发展的精神和他们管理的品质。

　　中国企业家本次出访不是为了玩，而是学技术，找合作伙伴。意大利的经济不是很好，但是有很多并购的机会，也有很多投资的机会，我估计这是选择他们的一个理由。

　　德、意中小企业与中国有技术互补关系

　　走出去智库（CGGT）：中国在2015年春季正式对世界公布了“一带一路”国家战略，“一带一路”国家中，主要还是亚非拉地区。但是，访问团本次选的都是发达国家，出于什么考虑？

　　马蔚华：我们和发达国家主要是有一些差距。欠发达国家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非洲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但可能没有发达国家多。

　　合作也一样，我们现在选择的这些发达国家，首先是他们的技术对我们来说很必要。中国在转型过程中，更多的还是学习技术。德国和意大利与中国都有技术上的互补关系，这样能够提高自己。

　　和一个技术高国家的合作，肯定提高你。和技术低的合作，肯定提高不了自己，可能更多的是你有了投资，给它输入产品。

　　我们本身要提高，还是要优先选择，不是说放弃不发达国家。目前来说，提高自身的技术水平，寻找比自己更加高明的，更加先进的伙伴，可能是目前中国经济转型最需要的。

　　民企海外运营首要风险为政治风险

　　走出去智库（CGGT）：我们观察到，民营企业赴欧洲投资，会获得政府与民众的欢迎，这些地区不太欢迎中国国企，担心国企带有政治目的。但是，我们还观察到，在政治风险比较大的国家地区，中国的民企就不如国企有优势。

　　马蔚华：中国民企比较灵活、效率高，跟欧洲企业有互补性，这是民营企业家的优势。

　　但民营企业家不是孤立存在的，因此他身上必然拥有国家的优势，背靠国家。虽然中国经济这几年进入结构调整和转型期，但经过几十年的高速发展，中国经济与欧洲经济发展之间有一定的互补性，这就是国家优势。

　　中国国企实力强大，有国家做后盾。特别是对法律制度，风土人情了解的比较多。防范风险方面，在当地的合作上可能更有实力。

　　但是民企如果做好风险防范也是可以获得政府的支持，比如，虽然一家民企很小，但是他如果跟使馆关系好，使馆熟悉你，也会帮助你。

　　但总体来说，国企的确代表国家，而对于使馆而言，帮助国企是一种更重要的责任。

　　走出去智库（CGGT）：我看到背景资料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润滑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环境”，您认为，目前中国企业在海外投资环境中，不润滑的地方在哪里？

　　马蔚华：这个提法不是我提的，但是我可以说说我的体会。

　　两个国家政治关系如果很紧张，比如像中国和日本，经济的关系也就不是太顺利，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去日本。所以两个国家的政治关系、外交关系，对企业合作是有非常大的影响。

　　国与国之间有一个相互了解和沟通的问题，润滑可能更多的是交流和沟通。像中国跟日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一批中国企业家去日本，与日本的企业家坐下来进行交流，就比两个政府之间的共同语言多多了。

　　政府可能更多在外交上产生对立关系，而企业家因为有合作，有利益，有共同语言，所以容易沟通。

　　我们跟美国也是这样的，习主席访美来到西雅图，访问了波音、微软等公司，因为这两家公司跟中国有各种各样的密切联系。这就是润滑，所谓企业之间的交流，使政府关系有了非常好的合作和氛围。

　　因此，企业家出访就叫企业的公共外交，用企业的方式做公共外交。

　　走出去智库（CGGT）：从风险的角度考虑，中国企业到海外去投资，风险排序是什么？

　　马蔚华：我觉得最大的风险，首先是政治风险，政治稳定不稳定，对投资安全来说，最重要。第二个风险，是当地经济发展情况如何。第三，是法律制度。第四，是融资条件。

　　关于风险，走出去智库（CGGT）总结，跨境投资应遵循风险防范第一的原则。

　　建议中国走出去企业家抓住下述境外投资风险关键点，进行风险防范。

　　政治风险

　　l 分析关注该国内部和外部冲突

　　l 分析关注该国政府施政能力/社会动乱

　　l 掌握该国选举周期和政策走向

　　l 分析和预判该国的社会危机事件

　　l 该国政策的有效性和持续性

　　l 该国政府的腐败问题

　　经济风险

　　l 该国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

　　l 汇率波动风险和趋势分析

　　l 通货膨胀趋势

　　l 公共财政透明性

　　l 该国的资产价格泡沫

　　l 该国公共财政预算和盈余

　　l 各种宏观经济数据

　　融资风险

　　l 外汇转换风险

　　l 结构性融资安排及风险管理

　　l 银行信贷管理

　　法律和运营风险

　　l 境外安全风险

　　l 证券监管风险

　　l 环境保护风险

　　l 劳动市场风险

　　l 税务风险

　　l 知识产权风险